發展疫後經濟的引擎：綠色與數位經濟

文：彭思遠（財團法人台灣經濟研究院國家經濟發展戰略中心副主任）

2019年COVID-19疫情突然爆發重創全球經濟成長，世界各地出現了封鎖和限制措施，進出口貿易減少，企業關閉，失業率升高等問題，全球經濟陷入了衰退，許多國家經濟成長都出現了大幅度衰退，「經濟韌性」成為各國政府與企業預防突發性風暴的重要方向，其中「數位經濟」及「綠色經濟」是目前最多人討論的對策，理所當然成為後疫情時代經濟發展最重要的兩大領域。

疫情加速了數位經濟的投資佈局，在疫情期間，各行業和領域數位化的需求大幅增加，例如線上會議、線上教育、線上購物、遠距離生產等產業都經歷了一波高峰，而企業、政府和個人也更加意識到了數位化的重要性，紛紛開始加強數位經濟的投資佈局，例如5G、人工智慧、區塊鏈等新興科技的應用，以及雲端運算和大數據等數位化服務的提供，這些投資不僅有助於提升企業的生產力和效率，也能夠加速整體社會的數位化進程。

關於落實永續發展的意識升溫，其中為了因應異常天氣，減少二氧化碳的政策成為主流，近年的聯合國氣候變遷大會（COP26、COP27）均提出了更具體的減排目標，也加強各國在環境保護方面的承諾，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重視綠色經濟的發展，包括歐盟、美國、日本及台灣等國家都已有具體的政策措施推出，這些政策不僅可以為全球環境保護注入強勁動力，同時也確立了綠色經濟將會是未來十年最重要的趨勢之一。

美國的數位經濟與綠色經濟政策

眾所皆知，美國是數位經濟的領頭羊，從目前數位經濟的版圖觀察，大家所知道的全球數位巨頭大多來自美國，同時2022年新創領域的全球鉅額交易中，美國仍是最受投資人青睞的地區，全年鉅額投資件數為533件（占比51%）^[1] ，另外截至2021年底全球獨角獸共953家，美國就占了一半（50%）共484家，遙遙領先其他國家。[2]美國一直以來採取自由市場開放的數位經濟政策，並注重基礎建設投資，例如電信和互聯網，拜登總統上任後，政策焦點轉向關注市場壟斷和消費者權益的保障，包括保障「網路中立性」、「數位隱私」、「強化數位基礎設施建設」、推動「數位稅」以及「鼓勵人工智慧的發展和應用」，目標是建立一個公平、開放和競爭的數位市場。

在綠色經濟方面，相較於前總統川普退出巴黎協定的反對立場，拜登十分重視綠色轉型，於就職當日宣示美國將重返巴黎協定並陸續簽署《保護公共健康與環境及恢復科學應對氣候危機》（§13990）、《應對美國境內外氣候危機行政命令》（§14008）；《設立總統科學暨技術顧問委員會行政命令》（§14007）等多項與氣候變遷及綠色能源有關之行政命令或備忘錄，顯示其推動綠能轉型的決心，隨後也宣佈美國將在2050年達成碳中和目標，以及優先在2030年達成減碳量較2005年減少50%至52%的中期目標。

此外綠色經濟是拜登政府的重點政策之一，許多重大的法案或政策都將綠色轉型納入，例如：2021年6月通過的《美國清潔能源法案》（Clean Energy for America Act） 旨在促進能源轉型，為清潔電力、清潔交通、能源效率的投資提供稅收優惠，並終止與石油、天然氣和其他化石燃料相關規定，2021年11月通關的1.2兆《基礎設施投資和就業法》（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and Jobs Act）有許多項目著重在綠能、對抗暖化與環境污染，2022年的《降低通膨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是美國有史以來最大的氣候投資法案等等，簡言之，拜登政府的氣候政策和經濟政策密切相關，將環境保護和經濟發展結合起來，實現可持續發展，將為美國帶來世代機會和國家競爭力，使美國在未來的經濟發展中更具優勢。

歐盟的「雙轉型」戰略

為了跟上全球經濟發展的趨勢，歐盟於2019年提出了數位及綠色之雙轉型政策，該政策也是歐盟的主要經濟發展政策，重點規劃為「適應數位時代的歐洲」（A Europe Fit for the Digital Age）與綠色轉型的「歐洲綠色新政」（European Green Deal）。

首先「適應數位時代的歐洲」目標為推動數位經濟發展，讓歐洲更好地適應數位時代，具體又包括八大重點工作項目，「人工智慧」、「歐洲數據戰略」、「歐洲產業戰略」、「高性能計算」（HPC）、「線上平台」、「網路安全」、「數位技能與工作」及「數位連結性」，同時考量新興的數位經濟產業發展快速，現有法規明顯已無法合宜的管理數位經濟體，因而推動一系列的數位經濟規範，除了2016年4月通過的《一般資料保護規範》（GDPR）帶動全球政府對於個人資料安全的重視之外，2022年通過的《數位服務法》（Digital Services Act, DSA）與《數位市場法》（Digital Markets Act , DMA）是第一個針對跨國大型數位平台業者的管制法案，不僅法案內容值得其他國家學習，未來落實的經驗也將成為其他國家未來立法的重要參考依據。

其次，「歐洲綠色新政」是歐盟實現綠色轉型的主軸方案，目標為在2050年前實現歐洲氣候中立（climate neutral），並為歐洲帶來更多的經濟機會和可持續發展，2020年再推出《歐洲綠色政綱》（European Green Deal）旨在促進歐盟經濟的永續發展，將氣候及環境挑戰轉化為所有政策領域的機會，並實現整體轉型期間的正義與包容性，《歐洲氣候法》（European Climate Law）正式將「2050年實現氣候中和的目標」定訂成為法規，並明訂2030年減少55%溫室氣體排放量及增加碳匯（carbon sink）的相關修正，同時歐盟採用了多項政策工具，包括碳邊境調整機制（CBAM Certificate）、《能源稅指令》（ETD）、《再生能源指令》（RED）、《能源效率指令》（EED）等，透過法規及政策工具藉此推動全球氣候行動，讓能源系統更加潔淨環保，進而達成永續發展的最終目標。

數位經濟與綠色經濟可以相輔相成

綜合上述，美國與歐盟這全球兩大先進經濟體不約而同共同朝向數位轉型及綠色轉型的方向發展，同時日本、英國、澳洲、新加坡等許多國家政策的重點也都離不開這兩大主軸，雙轉型將是未來十年全球最重要的發展趨勢。

更重要的是，數位經濟與綠色經濟有著密切的關聯，這兩種經濟領域不僅可以相輔相成，更可以彼此促進，使得永續發展與經濟成長兩者並存。首先，數位經濟可以為綠色經濟提供技術支援和創新，為環境保護和能源效率提供新的解決方案。例如，使用物聯網技術監測生態系統、研發節能的智慧家電、建立綠色交通系統等等，都是數位技術在綠色經濟的實際應用。其次，發展綠色經濟也是加速數位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在資訊暴發的時代，綠色經濟的運作模式需要大量數據的搜集、分析和處理，更需要高速、穩定、可靠的數據傳輸網絡來落實生產，因此在落實綠色轉型的過程，勢必會加速數位經濟的基礎建設投資，以及數位技術於該領域的應用場景，進而投入更多的資源發展數位技術。

「電動汽車」就是很好的實例，電動車使用電能代替石油燃料，從而減少碳排放量，是當前各國實現「淨零排放路徑」的核心政策之一，而電動汽車中最「吸睛」的無人駕駛系統是結合了互聯網、AI、大數據分析等數位技術，同時電動車生產過程中也大量採用自動化、遠端生產等技術，後續的充電站的管理、維修等都有相關的數位平台或應用程式支持，簡言之，當前電動車產業就是綠色經濟與數位經濟共同發展的商品，此外智慧城市、循環經濟等新興領域也都是數位經濟與綠色經濟融合而成的新興趨勢。

工業5.0將以永續發展為核心

在「工業4. 0」逐漸實現的當下，下一世代的「工業5.0」的概念正在形成，2021年歐盟出版《工業5.0：邁向永續、以人為中心與靭性的歐洲工業》初步定義工業5.0未來可能發展方向^[3]，工業5.0是在工業4.0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一種工業模式，強調科技創新和生產效率，更注重永續發展和人本價值，與工業4.0結合數位科技相比，工業5.0的核心概念是將環境、社會與人本納入工業模型的核心定義中，轉向更加全面性的轉型升級，以提升工業的韌性，同時達到全面的永續發展。

進一步言之，工業 4.0最大的特色是數位化，工業5.0是工業4.0基礎上推動永續發展理念，其中綠色轉型即是以永續發展的重要環節，同時當前社會對企業社會責任（CSR）和ESG（環境、社會、管治）亦是源起於永續發展的理念，簡單可理解為綠色轉型是永續發展生產、工業5.0的重要第一步，而永續發展將會是下一階段變革的核心觀念。

不過工業5.0仍處於概念形成的階段，要落實成為可執行的方案仍需要科技、思維、政策與法規等許多因素升級與修正，台灣的企業界也值得關注全球價值觀的轉變，並在數位轉型、綠色轉型及未來的永續轉型借鑒其經驗和做法，並借鑒其他國家的經驗和做法，這不僅是為了迎接未來的市場競爭，也是為了扮演企業社會責任的角色，承擔起對環境和社會的責任，並且真正實現永續發展的途徑。